所以啊……她到底該怎麽辦？

“那就是在想我？”打量了她片刻，方重良又問。

她張了張嘴，終是低下了頭，沒說出話來，只等著這方教主脾氣上來了，又對著自己一陣質問……

可誰知，那人只是靜默了少許，而後擡手拍了拍她的頭，反倒有些寬慰似得，說了一句：“不要心急，慢慢的，你就會想明白了。”

聞言，她不禁有些詫異。

“你的脾氣……”

“我的脾氣？”他接過話，“為什麽變了是麽？”

她點點頭，擡眼看著他。

卻見他很是有些無奈的笑了笑，“其實，我原本也並非是冷血無情的人，只是做了這麽長時間的齊修鳴，恢覆了些許本性。”

“所以，你之前說，齊修鳴這個身份對你來說是解脫？”她問。

“是啊……身為齊修鳴，只用好好的陪在你身邊便好，光明正大，其他所有都不必想……”

“可是，難道身為方重良，就不能這樣了麽？”

看著他帶著些許落寞與懷念的神情，她很是不解。

即便朝廷向來不與武林勾結，可也總能想到化解之法，為什麽，會叫他生出這樣的想法來？

可這話問出來，方重良卻靜了。

半晌，才對她說道：“每個人肩上都有需要承擔的責任，方重良這個身份，非我能舍棄的……”

到現在，我也不敢想，當你知道我真正身份的那一天，是會選擇留在我身邊，還是和我兵戎相見。

然而他心裏的話，此刻卻斷不能說與她聽。

他只是一面想著，一面自己默默走出了營帳，不再管她。

拖了那麽久，有些事情卻也不能真正就這麽拖過去，總要面對……

也許，回京後，便是一切了結的時候！

念及此，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，靜靜看著南面那片綿延不絕直入雲端的山脈。

段斐然為什麽專程來找他，莊想容為什麽要自私行動，他心裏明白得很！

轉眼，便是第二日。

紅菱睜開眼，便見到照舊睡在書桌前那張坐榻上的方重良。

昨日夜裏他出去後，她等了許久也不見他回來，沒想到，這會倒是一睜眼就瞧見了。

看著他的睡顏，她不禁輕輕下了榻，走到他跟前，伸出手來停在半空中，模仿著他那張面具的角度擋住了他一半的臉。

……只可惜，他卻已經換了一張臉。

雖說輪廓相似，卻終究不是當初那個方重良。

她嘆了口氣，放下手來。想起自己曾經不知多少次想親手摘下他的面具，看看他到底是什麽模樣，為什麽能這麽冷，這麽拒人於千裏之外。

如今他沒了面具，她心裏卻好像空了一塊。

總覺得有些遺憾，也不知是為了他的這一番喬裝，還是沒能全自己的一個願。

其實昨夜他走後，她自己也想了很久，很多。

想起他變成齊修鳴在宮宴上第一次和她見面，想起她狩獵時墜下山崖，他不顧性命飛身跳下抱住自己，也想起，他聽聞她陪同戴茂嵐出宮，竟然自己傻傻的要連夜追出宮來，卻被飛將軍當成刺客重傷……

那時候，她一心擔憂刺客是方重良，還暗地裏打探。

卻沒想到，方重良就是齊修鳴，齊修鳴就是方重良。

他在刑房中被杖刑流下的血，此刻也重新又流進了她的心裏，叫她忍不住有些憐惜。

他昨日說的那番話又浮現在她腦中……原本，他也不是冷血無情的人……

說的也是啊，如果不是因為一些不得已的事情，那他何苦要去闖蕩江湖，將自己偽裝成一塊寒鐵，生人勿近呢！丞相府的生活已經那麽優渥，他的名聲已經那麽傳神。

雖然從知道他身份，到現在，她都還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一面阻止自己，一面又瞞著她用齊修鳴的身份入宮，也想不明白，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實情，而是要一次次用齊修鳴的身份來問她到底心儀的是誰……

“被你這樣看著，我倒是有些不願醒來了。”驀地，他閉著眼，說了這麽一句話。

紅菱一驚，慌慌張張後退了兩步，不知所措。

聽見動靜，他倒是慢悠悠的坐起身來，面色帶笑的看著她，“是不是忽然覺得，其實齊修鳴的臉不比蘇井然的難看？”

她忙揮揮手，直道：“沒有沒有，本來也不難看。”

說完，才自覺失言，羞紅了臉。

見她如此，方重良倒是心情不錯似得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，長長舒了一口氣，“你這模樣，比那正正經經的時候可愛得多了。”

……

這話一出，她將將好轉了些的臉色又紅了一紅。

“你看，你現在也是開心的吧。”他走到她身邊，伸手緩緩攬過她的肩，悄無聲息的將她圈在了懷中，低頭看著認認真真的說道：“若是你能徹底將蘇井然的事放到一邊，就這麽每日和我在一起，我偶爾逗逗你，陪著你處理政務，該多好。”

該多好……

紅菱聽著，也想著他說的情形……

“我……”

她剛開口，方重良卻忽然伸出手來遮住了她的嘴，“不用說，我知道，你還沒想好。”

說完，便放開她，轉身過去準備給她倒水梳洗，“收拾收拾，一會可以去安南城裏看好戲了。”

“嗯。”她應了一聲，也自己端起銅盆來跟了上去。

兩人就這麽親自動手，在帳子裏忙活了起來。

誰也沒再提那些事。

不過，因著方重良的耐性，紅菱心裏一時間又打翻了五味瓶，一面深知不易，一面，卻覺得有些惶恐，生怕自己將來終究走不出心結，誤了他這番心意。

身在軍營，一切從簡，待紅菱束好發，二人便準備往安南城去，早膳嘛，也決定去嘗一嘗安南城中的美食。

誰知二人剛剛出了營帳，還沒走上幾步，錦華便急喘籲籲的沖了上來，拉著紅菱就往回跑。

“又怎麽了？”她問。

可錦華只顧著一路跑，根本沒回答。

方重良也緊跟其後，眼見這便是要拐向蘇井然的帳子，不禁面色一冷。

紅菱自然也看出這是要去哪兒，不禁立即頓住了腳步，“我不去！你放開！”

“你跟我來！別犟了！”錦華拖著紅菱的手臂，扭頭看著她，神色很是著急。

這時，方重良恰好跟了上來，一把將錦華的脈門扣住，逼他松了手，而後將紅菱護在了身側，還不忘說道：“她說了不想去，你聽不懂麽？”

如此轉變，紅菱與錦華俱是一驚，隨即錦華便將手掙脫出來，瞪著他道：“喲？你不是齊修鳴麽？齊修鳴敢這麽跟我說話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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